关于工作外的一些时光。
很容易萌cp的体质,还都很冷或者邪

檐上明月光

药研×信浓

刀剑乱舞,原作向,私设有



1.

药研喜欢温柔又会照顾人的人。

在又一次藤四郎夜宵会中,乱这么形容他们不在场的兄弟。鲶尾水灵的大眼睛里闪着光,“真的吗,我还以为药研对战场和医学以外的事毫无兴趣。”

也许源于药研那与外表不相称的男子汉气概,大家对他的情感问题出乎意料地感兴趣。驳斥了包丁“药研哥也喜欢温柔的人妻对吧”的宣言,鲶尾若有所思,“是像一期哥那样的人吗……”

“那,那我也喜欢……”五虎退小声地接话。

于是药研端着西瓜进入部屋时,耳边此消彼伏全是对一期一振的告白声。大家想念已久的哥哥一期一振还没现身于这个本丸,比起平常提起他时明显的失落,今天所有人都显得激动过头了。

“药研哥来了!”前田喊了一声。

药研一头雾水,放下瓜后拒绝了兄弟们的夜宵邀请,又往门口走去,“我还要帮忙给三条派那边送点过去。你们别太闹腾了,早点休息。乱、秋田、五虎退明早还要出阵吧。”他迅速扫了一眼,没找到后藤那丛飞扬的头发,和信浓的红脑袋。后藤多半又跑去贞宗派那边和旧友聊天,信浓呢?真不让人省心。

药研话未出口,身后就响起哒哒的脚步和元气的少年音:“今天好热闹!你们在聊什——”

药研回头,声音的主人在与他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停下了话语和跑动的步伐,微不可见地向后退缩了一下,然后向药研点了下头,稍稍低头错身走进了屋子。正是信浓藤四郎。

“我们在说药研喜欢一期哥那样温柔的人!”

“可恶,这一点我一定不会输给他的!”

……

信浓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已经合上了,方才站在那里的话题中心也不见踪影。他咬了一口瓜,瓜瓤沙而甜,“他这么凶,也会有喜欢的人啊……”


第二天的出阵是去延享时期的江户城,六位藤四郎在审神者的目送下消失在时空通道中。虽然出发是在早晨,须臾到达目的地,却已然笼罩于夜幕之下。

“啊……天一黑感觉又困了。”担任队长的信浓揉揉眼适应光线,拖长了尾音。

药研在最后押队,闻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就是他不喜欢信浓的地方,甚至有点儿讨厌——明明在藤四郎的短刀中算是年长,个子也算很高了,可总长不大似的撒娇,简直比五虎退和秋田更不成熟。原以为不久前的极化修行会让他有所成长,但归来的人只是提高了战斗力,言行举止还是那个天一冷就嚷着要钻进大将怀里的小孩子。

前面秋田关切地询问信浓是不是没睡好,后者笑了笑说只是玩笑。太松懈了,他们可是即将抵达战场,乱药研皱了皱眉。作为本丸第一把极化刀,他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也希望接下来极化的同伴们足够可靠。但偏偏审神者早早地让信浓出门修行,或许自古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吧。

药研正想出声提醒,发现信浓已经进入索敌状态。还好他还没有忘本。

最先遭遇的敌人阻挡在入城的桥上,药研率先解决掉从桥下窜出的一只短刀之后,听到了“嘶——”一声低呼。

“谁受伤了?”甫一回头,只见另一振短刀在信浓的刀光之下散为灰烬。

“信浓的刀装被砍到了,没有受伤。”战斗暂时结束后乱回答。

“但是……”药研想着这个时代的敌人应该没有这么厉害,尤其是速度,很难超过极化后的信浓。那家伙不要在这时分心啊,他想。

“为什么总是冲着我来呢,刚出门就好累啊……”像是回应着乱的话,信浓一边低头整理刀装,一边开始了例行的抱怨。

是的,哪怕是拿到了誉,这家伙也是一副娇气的口吻。信浓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药研的目光,当即咽下了似乎还想说的什么话,转头领着大家继续行进了。

月色隐于厚重的云层之后,偶尔从裂缝透出苍白的光来。药研感到一丝异样。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信浓率先停了下来,“好像和之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唔,我记得大将确实说过可能会遇到新的战场。”

五虎退闻言往秋田身边缩了一缩。药研从后面跟上,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肩,示意他们不要害怕,“总之大家小心一点,敌人或许比之前遇到的要强——”

“啊!当心!”

药研的话被信浓打断,随即而来利器破空的啸声,一柄敌枪不知从何处靠近,纵使发现也难以躲闪,铠甲瞬间被刺穿。药研下意识地向前,用刀贯穿了来不及撤回的敌枪。

顾不上检查伤口,六人投入了新一轮的战斗。等确认周围不再有时间溯行军的身影,信浓才大叫着好痛,抱怨怎么还能遇上高速枪。

“我看你是做了什么坏事遭报应吧?不然为什么就砍你一个?”后藤拉过他的胳膊方便药研简单包扎。“老实交代是不是内番又偷懒了?”

“我没有!”信浓作势要打后藤,手一抬疼得龇牙咧嘴,迎上药研严肃的眼神,乖乖缩了回去,冲后藤做了个鬼脸。

虽然有些磕绊,这次出阵他们最终还是抵达王点,解决了全部的时间溯行军。代价是信浓的重伤,和五虎退的轻伤。


“不多休息一下吗,药研医生?”次日清晨,刚从审神者那里拿了锻刀符纸的药研在廊间遇到了乱。昨天归来后药研就帮着审神者处理伤员,一边安抚着五虎退,一边听信浓向审神者讲述战斗的经过。好痛啊,这是他听到最多的词。

“今天轮值近侍,正要锻刀。”

“我跟你一起去,”乱说,“你不觉得,信浓他有点怕你吗?”

嗯?药研一怔,他自认和信浓并不熟,过去只是在丰臣那里短暂地共事过,但并没有见面。现在虽然同住粟田口部屋,也经常一同出阵,但实话说也没有过多的交往。他回想起昨天在手入室,当审神者离开,只剩自己还在收拾器具时,一直嚷嚷的信浓立即就安静下来。

“我还以为他只是想得到大将关心,居然是因为怕我?”

“后藤也这么觉得,你没意识到?”

药研略一反省,本丸从大到小对他的评价向来是一致的可靠能干,五虎退这样怕生的孩子也很依赖他,为什么信浓一个和他年纪相当、活泼又健谈的人要怕他?

“你都不太敢看着你说话,出阵时没注意到吗?你们经常一起出阵吧?”

药研想有吗,半晌他只说,“那孩子,有点娇气了。”

“可他其实经常拿誉不是吗?即使受伤也会坚持。”

“但是……”

“药研你太严格啦。”乱吐吐舌头,示意他锻刀坊已经到了。

药研将代表审神者的符纸递给刀匠,清点好各种资源,退回门边,方才乱的话还在他脑子里盘旋。噼里啪啦一阵火光之后,计时牌上显示着二十分钟的时间。

“锻刀的时候不要有杂念哦,”乱倚在门边,低声提醒叹气的药研,见后者一脸“还不是因为你”的表情,改了话题,“主人有叮嘱什么吗?这个休养生息的资源配比,本丸最近又闹资源慌了?”

别瞎说,药研想反驳,大将自有考量。又一阵火光蹿腾起来,炉子的计时板上赫然浮现出3:20:00,然后开始数字开始跳动。

加速符!

漫天的樱吹雪后,药研和乱听到了,温柔的语调吐出的,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一期一振终于在本丸显现。

药研想伸手把遮住眼镜片的花瓣全部拂开,可直到一期走近他们,他和乱还呆呆立在原地。相互对视一眼之后,才复又还魂,一齐扑了过去。

等一期从审神者那里报到出门,立即被早早等在门口的粟田口家族团团围住,连往常喜欢独行的鸣狐也站在一旁微笑着。药研跟在一期后面走出来,温言提醒大家先回房间,免得吵扰到审神者。看着一期在兄弟们的簇拥和在场本丸其他伙伴的注目下离开,药研转身阖上审神者房间的门。等再赶上去,他远远看到信浓落在最后,和蘑菇似的那一大团不远不近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真是奇怪的家伙,药研原以为信浓会像亲近大将一般亲近一期一振的。


2.

等一期的练度也日渐升高,本丸出阵部队的主力又转移到短刀上来,时间溯行军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入江户城,他们几振极化刀几乎是轮流跟着其他短刀去往那个夜间战场。

第三支队伍回来时药研正负担起一期的责任叮嘱兄弟们赶紧睡觉休息。白日里他们出阵时意外地看到了独自在那里作战的莺丸,似乎是被时政零散投放于各个战场的其中之一,于是一并带了回来。晚饭后一期带着平野和曾经同在宫内厅度过了几百年的老友聚在一起叙旧。等大家安静下来,有几位的呼吸已经平稳,他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

门被轻轻敲响,是本丸的初始刀兼总队长山姥切国广。

“第三部队在决战时遭遇了高速枪,受伤严重。”山姥切压低声音,“手入室不太够,主人请你来帮下忙。”

药研回头确认屋内的兄弟并没有听到这一消息,匆匆和山姥切离开了。

赶到手入室的时候,一期和平野已经在那里了,重伤者中有他们的兄弟前田,刚刚接受了审神者的治疗,正在一期温柔地拍打中睡去。另一张床上躺着太鼓钟贞钟,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向旁边的物吉贞钟描述战斗的经过。

“你少说两句啦,好好休息。”物吉佯怒,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药研急忙按审神者的指示给爱染国俊包扎止血,再交给明石国行看护,又从宗三左文字手里接过药水替小夜左文字清理伤口,绷着脸的小短刀疼得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和某个磕到桌脚都喊疼的家伙真是天壤之别,药研不自觉放慢了动作。这么说起来——

“不过今剑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太鼓钟结束了故事。

“信浓呢?”药研终于想起来。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咦?进手入室之前还看到他,”太鼓钟答。

“他也受伤了吧?在很早的时候我慢了一步,他就被短刀砍掉了刀装。”一旁接受完检查但还没离开的今剑说着低下头,“对不起。”

“不怪你,”一期一振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是我疏忽了。”

“我去找他。”药研说着出了门。

信浓并未回粟田口的部屋,药研茫然站在廊边回想本丸的结构,第一次感到这里如此之大,层层院落错综复杂。而他根本不知道信浓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盛夏的夜里退了凉,草虫嘤咛。厨房那边隐约有清脆的碗盆碰撞声,风里偶尔夹杂一两句听不清的对话。走廊迂回婉转,药研穿过几个院子,仰头叹了口气。

上玄月高挂,是信浓眼中一牙甜瓜。照在檐上、树梢、竹叶上,投下清晰的影子。药研心念一动,从阁楼窗户上了房顶。这下视野开阔了许多,药研一边沿着屋脊走,一边希望不要吵醒屋中的某位同伴。

绕过了两三个院子,约摸回到了手入室附近,就看到对面屋顶上黑乎乎蜷着一团,若不是个头太大,就像只乘凉的猫。

药研依稀辨出信浓的甲胄,放轻脚步走过去,后者似乎已经睡着了,丝毫没有察觉。

“信浓。”药研推了推他,信浓翻了个身,呼吸绵长安稳。

亏他能睡着。药研想,不过幸好不是晕过去了什么的。

就着月光,药研看到信浓身上草草系起的绷带,几处浸出血痕来。睡着的人将头盔脱在一边,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唉。他从腰间的包里找出消毒的药水,重新检查处理被草率对待的伤口,在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大概是感受到疼痛,信浓叽歪了两声,手脚胡乱挥舞了几下,慢悠悠醒转过来。

“醒了?”

“……”信浓没答话,眨了眨眼似乎尚在恍惚之中。

“醒了先起来,当心再感冒了。你身上还有其他什么伤吗?”

“……”信浓盯着药研,本来就暗,还逆着光,只能看到甜瓜似的月亮下有人想拉他起来。

“和我去手入室再看一下,嗯?”

“……”信浓的记忆逐渐回归,好像是出阵太惨烈,六振刀伤了五振,手入室不够,自己想着不要给审神者添麻烦自己简单处理了伤就跑了。溜走的时候听到审神者让山姥切去叫药研,他还庆幸了一会儿溜得早躲过一劫。

接着感官也恢复,好熟的声音啊,白褂半长发长腿——

“啊,药研!”

“活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

药研说这句话我原样还给你,受伤了不好好治疗跑什么跑,还想感冒生病才开心?大将和一期哥会担心知不知道。

信浓有点委屈,又无从辩驳,蔫蔫地跟在药研身后下了房檐。手入室的伤员已经休息了,药研让他等在药房,向审神者报告过后回来继续替他检查伤势。

只剩小腿上一道口子还没处理。信浓脱了靴子,长袜往下卷到脚踝,一手执盏小灯,看药研用镊子捏了浸满药水的棉花球清理伤口。

药研下手很轻,温柔得完全不像要把刀柄捅进敌军身体的力度,与刚才语气不善地教育了信浓一通那个药研判若两人。信浓这么看着他的动作,似乎连疼痛也减轻了。目光上移,就看见药研深色的头发和他头顶的发旋。

最终还是没有躲过,信浓想。


3.

大概是看短刀受伤频率太高,审神者开始他们轮流内番,尤其是耕种,以增加生存值。

“真不愧是大将啊,从初夏到现在都能吃到西瓜。”今天轮到药研,在大棚里检查了花苗的长势,又到外面瓜田里摘西瓜。

“这些,都要背回去吗?”搭档信浓接过他挑好摘下的瓜搬到田边。

“用推车就好,烛台切先生说一会儿厨房用完就让长谷部送过来。”

信浓松了一口气,坐到一边休息。

药研摘完最后一个,抱来放成一堆,也顺势休息起来。

“你好像很喜欢西瓜?”他问,想起信浓之前关于月亮的比喻。

“唔,其实也没有,来本丸之前都没有办法吃嘛。不过我听说白山他很喜欢瓜,虽然是甜瓜。”

“白山吉光?”药研问。

“嗯,他还没来呢。”

药研隐约听出了失落,是一期来本丸前兄弟们的提起哥哥时的口吻。他记得乱说起过信浓和这位兄弟,还有前田、平野曾在前田家共事。因为同是嫁妆,关系更加亲近。

“不过我有好多好多年没见过他了,连气息都忘记了也说不定。”信浓想了想,“可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亲近,即使后来我去了酒井家又去了博物馆,他也去了神社。”

“后来没有碰到交心的同伴吗。”

“也有啊,博物馆就有好多,要是遇到展出,大家就聚在玻璃柜上聊天。不过他们都还没有被时政召集来。”信浓回忆着旧友们,“你呢?”

“嗯?”

“我知道你之前也有一阵在丰臣秀吉那里吧?后来呢?听后藤说来这里之前他和鲶尾哥在同一个美术馆,你也有住在一个博物馆的朋友吗?”信浓重新起身去干活,没注意到药研的神色变了变,再回头看过来已是如常,“等时间溯行军都消灭了,或许回去可以找你们玩。不知道这个身体能不能保持,变回付丧神能够离开本体多远,我在的地方离大家有一点远。还有白山,我也想再回去那边看看。”

“你很想回到现世?”

“现在也很开心,但总会回去吧?”

“那你可要努力干活出阵了。”药研含糊地回答,将话题引开,“一期哥都来了,白山很快也会的。”

而后终于找到机会似的问出早就在意的问题,“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一期哥?”

“没有啊,一期哥很好。”信浓也没想到说出口自己都感到了敷衍。其实之前他也是真心地很期待一期一振的到来。多年以前,在还没有人类身体时,他就见过一期。那位兄长的性格从那时就很温柔了,纵然常年征战的太刀那时身上杀伐决断的英气更重一些,但面对他们这些兄弟,总是细心又有耐性。可或许是自己一直为主人所收藏珍视,一期对他的关注显得要比其他人少。这也难怪,换成自己要照料那么多的兄弟,连想也不敢想。信浓忽然想起不久前那个西瓜很甜的晚上,乱说,药研最喜欢一期一振那样温柔又会照顾人的人。

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啊,信浓想,或者成为药研那样独立可靠的人也很好。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一期哥很好。”


轮值了近一月的内番,信浓终于能不再将耕作与单挑六支高速枪的难度划等号,生存值也艰难地涨着。耕种搭档几经更换又变成骨喰藤四郎。骨喰不太说话,埋头除草。信浓想和这位兄弟搭话,暑气随着清晨的日头升上来,没讲几句他就渴了,看骨喰只是偶尔点个头,或嗯嗯答一下,渐渐也没了兴趣。

“好累啊,”等除草完毕,信浓躲到田边歇凉去了。骨喰不为所动,接上水管开始浇水。

夏季的灌溉需要需要避开烈日,清晨是最佳时机。骨喰既不像最初的药研那样,光是看着就让他不敢休息,也不像熟悉之后的药研那样,可以直接提出休息的请求。信浓听着头顶渐响的蝉鸣,默默告诉自己,再歇一分钟就过去。

“哟。”冷不防一只手拍在他肩上。

“我只休息一小会儿!”信浓哇啊一声跳出几步远,顺势抄起放在地上的棉线手套。等看清了来人,又松口气,“原来是鲶尾哥啊。”

鲶尾一边朝被惊动的骨喰挥手,一边好笑,“看上去很熟练嘛,怎么,你以为是谁?”

“药研啊还能有谁,我都忘记他出阵去了。”

“所以就偷懒?”鲶尾一边走到田地边帮骨喰,一边打趣信浓,“我可是听主人说,你生存值已经好久没有变化了。今天来看看,果然是因为偷懒啊。看来要向主人建议,还是让药研来监督你。”

“不要!”信浓声音又小下去,“我没偷懒,劳逸结合是必需的。”

有了鲶尾的帮助,骨喰浇水的速度突然提高了一大截。

“真默契啊,你们来之前一直在一起吗。”信浓感叹。

“哪种在一起?”

“诶?就一直在同一个主人那里?”

“那没有哦,分开了几百年了吧,他在京都的博物馆呢。”

“也不是很远,”骨喰终于说出今天信浓听到的最长的一句话,“我修行的时候去现世看过,你和后藤都没发现我。”

“诶!你都没和我说过。”鲶尾扭头,疏忽间手中的水管扬起来,浇了对面信浓一身。

“抱歉抱歉。”

“鲶尾哥,你的表情一点儿也不抱歉好吗。还有骨喰哥你也跟着笑。”信浓抹了一把脸。

“那我修行的时候也要去看看骨喰。”鲶尾没理他。

“可我已经修行过了。”信浓有些遗憾自己出门得太早,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们知道药研在哪里吗?”


“什么嘛,药研去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吗?一期哥在皇宫都没这么保密吧。”信浓一边拿毛巾擦着头,一边走回部屋。恍惚觉得药研本人对此也闪烁其词。

“你一个人在咕哝什么?”乱正往瓶里插着刚摘的花束。

于是信浓将鲶尾和骨喰怎么用“药研在江户城吧,今天好像没去厚樫山”这种话搪塞他的事情告诉乱,“他俩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嘛。还撵我赶快回来换衣服,说是帮我做内番——那可是鲶尾哥诶,主动帮我干活?”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你知道吗?”信浓看着乱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困惑。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信浓摇摇头,“就记得你去过我那儿一次,也快两百年了?因为前段时间听后藤说回去之后灵力会有所保留嘛,说不定能去更远的地方找大家玩了呢。”

“为什么只想找药研?”

“诶?”信浓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好像忽然不怕药研之后,反而开始像五虎退他们那样依赖他了。难道是把他当成了第二个一期哥?“我……我先去洗澡了!”

信浓对自己的举动也有点莫名其妙。并不是担心乱因自己不记得他的所在之处而生气,而是像心里什么被戳穿似的想躲藏。

信浓心不在焉地冲完澡,揉着头发往外走——咚!

“哎哟!”

因为只顾埋着头,刚拉开门就撞上了准备进去的山姥切国广。

“啊,山姥切先生,对不起!”

山姥切拉了拉帽檐示意他没事。信浓走出去又停下,倒转回来叫住他,“山姥切先生知道吗?药研在现世的居所。”

“嗯?”

“你们是本丸初期的朋友吧,所以我想你可能会知道,”

“药研他……”

“如果不知道也没有——”

“已经不在现世了啊。”


浴室水雾缭绕,热气汩汩地从信浓拉开的门往外翻腾。山姥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过一米的距离,信浓却觉得他模糊得快与浴室的白瓷砖融为一体。

“……诶?”

“本体的话,药研消失很久了。”

这位本丸初始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那平日里让人信任、战场上让人安心的声音,让信浓完全失去质疑那句话真实性的信心。

原来如此。

所以大家才不回答他。

怎么会消失呢,信浓想,连他们之中有那么多经历过战争又经历了大火——药研也经历过火焰灼烧,但后来分明在德川家还听说过他。自己和这么多兄弟都好好地被保存着,怎么偏偏他没能留存下来。信浓飞快地回想着过去,记忆像是一片汪洋,他拼命地挣扎游动,却睁不开眼,也记不起来更多的事。

“失礼了!”信浓在山姥切疑惑又关切的眼神中跑开了。


4.

出阵的短刀们在傍晚归来,看上去相当顺利,也没有人负伤。烛台切开始准备晚饭,国广家的兄弟们将夏天最后的西瓜从井水里捞出来,供大家分享。

随着日头坠落山外,绚烂的晚霞很快黯淡下去,只余几抹轻纱悠哉地飘在天边。

“一期哥、后藤和信浓呢?”晚饭端进部屋,分完之后多了一碗,药研环视一周,隐约觉得这场景无比熟悉。

“后藤去找物吉吃饭了,一期哥和信浓远征去了吧。”乱说。

“没,虽然主人说信浓精神指数很高,但下午我通知他去远征时,看他心不在焉的,跟疲劳时差不多。担心他找不到资源,请南泉一文字替他去了。”鲶尾吸着拉面搭话,“药研他们回来前我还见着他呢。”

“药研你吃完去找找他吧。”乱看药研有点犹豫,给他分配了任务。

药研应下来,扒完面就出了门。乱正想找机会告诉他信浓上午问起过他在现世的归处,抬头就不见了人影。我操什么心呢,他想着,眼尖看到一旁厚碗里还有一块炸虾,趁其不备挑来吃了。


这一次药研没费什么功夫,刚走到粟田口卧室边,门就从里面拉开。信浓揉着眼睛走出来,眨了眨认出药研来。

“生病了?”药研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信浓往后躲了躲,摇了摇头,“有点累,睡过了。”

“早上耕种的原因?听说鲶尾哥帮你干了不少活,下午也没去远征。”药研不知信浓怎么又回到最初那样有点怕他的状态,语气也不耐烦起来,“骨喰哥好说话就犯懒了?”

信浓一怔,扔下一句“我没有!”跑没了影。

药研不知哪里惹到了他,太阳穴突突地疼。等回到部屋,正好碰到乱和厚端着大家的碗筷要送去厨房。

“信浓呢?”

“说了两句就跑掉了,他今天怎么了?”

“来搭把手,”乱将堆着一摞碗的餐盘递到药研手中,转身从厚手中接过另一摞,表示抓到了劳力,厚可以免去送碗的工作了。

“你想说什么?”药研和他并肩走。

“你跟信浓说了什么?”

“问他是不是又偷懒了而已。”药研答,“然后就跑了,亏我还对他有点改观,结果还是一不如意就不知道跑哪里躲起来——上次也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去手入,还在屋顶睡着了。快一千岁的刀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乱叹口气,信浓在人前只有无忧无虑到任性的模样,药研偏偏又是把所有的担心与关心都表达成严厉的责备的性子。也许他根本没意识到那是关心。

“你可能误会他了。”乱告诉药研,后来听后藤说,那次是因为手入室不够用,信浓想等大家安顿好了,自己再去处理一下,减少审神者和一期的负担,“不能回部屋,没别的地方去,又不想走太远,只好上房了,睡着只是因为太累吧。”

药研有点吃惊,这好像不是他认识的信浓。“可山姥切先生不是很快就叫我去帮忙了?”

“不叫你还好。你别看信浓几百年都是被宠过来的,也没怎么上战场,但察言观色很厉害的。虽然你什么都没说过,他也知道你不喜欢他——我是说之前。”

“我没有啊,只是……”余下的话悉数在乱“你扪心自问一下”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而且今天,信浓问我你在现世的存放地了。”


药研顿在原地。那次只是因为白山才提起的话题,他以为信浓不会再放在心上。

“别看着我,我什么都没说,”乱用手肘和肩顶开厨房的门帘,看到也来洗餐具的山姥切,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挺在意你的其实。今天这样或许和你也有关系,”乱说着将盘子放入水槽,“别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讨厌你。去找找他吧。”

药研点点头,从柜子里找了些吃的。他大概知道信浓会去哪里了。

“药研。”

药研刚离开厨房,先被山姥切叫住了。

“刚才无意听到你和乱讲话,信浓今天也问过我你在现世的情况。”山姥切表示抱歉,又仿佛酝酿了一下措辞,“我告诉他了。”

“因为我有兄弟和你境遇相似,”山姥切想了想,“但信浓看上去很吃惊也很难过。对不起,当时我没想这么多。”

“不,不用道歉,迟早也会知道的,”药研向山姥切道了谢,然后离开。只是因为这个?

他快步走在廊下,月光已经亮起来,映在地上明晃晃的。他好像前不久还对信浓颇有微词,但现在只是想赶快找到他,到后来几乎要跑起来。可等他翻出窗外踩在屋脊上,看到那个躺在檐上的人影,才发现并不知道自己能和他说什么。


5.

这次信浓没有睡着,听到响动时坐起来望了一眼,看清来人后又仰面躺倒回去。

药研沉默地在他旁边坐下,将盛着糕点的盘子递过去。

信浓向那些团子和饼投去惦念的目光,喉头滚动一下,又闭上眼,转过身背对着药研。

“不吃么?”药研推推他。

只有暮夏的微风和檐下的虫鸣回应着药研。他将盘子放在手边,仰头去看月亮。

“之前对你有些偏见,抱歉。

“我只是觉得,你的能力其实很强,至少数值上都比我要好,想让它能更完美地发挥。当然这有可能也是偏见的一部分,我们兄弟之中,你拿到赏誉的次数其实很多。但如果不是乱提醒,我都忽略了这个。”

信浓从来没听过药研的夸奖,大将、一期哥、鸣狐,或者其他派系的同伴们,都曾多多少少称赞他,哪怕只是说极化后的衣装很精神,或者围巾的结很可爱。唯独药研,本就不多的交流中除去治疗后的医嘱和战术交流,也就只剩提醒他内番或者告诫他不要偷懒。即使此前作为耕种搭档开始聊起各自的过去,也只是草草以“请努力内番出阵”的嘱托结束,更遑论赞许。他睁开眼睛,但没有转过身去。

“或许是因为过去常在战场,像你这样被珍藏在箱中的刀总有些碍眼的。即使喜欢战场,无所谓受伤,也还是会想自己是不是不被主人所珍视,想为什么你们会被珍视。”药研还是第一次和人说起这些,不如说是第一次思考这些,连自己也小小地惊了一下,“很可笑吧。”

药研看那颗红头发的脑袋动了动,抬手薅了一把。信浓的头发比看上去要更软一点。


信浓在惊讶中后知后觉地消化着药研的话,这时终于回过神来。他腾地坐起来,药研的手条件反射地缩回一半。

“先不要管这些。”他盯着药研。那对双色的眼瞳在月光下闪烁着幽美的光,静谧又绮丽。药研第一次被他这么直视,竟然因其中的坚定感到些许退缩。

“你真的,已经不在现世了吗?”

诶?

即使得到乱和山姥切的提醒,药研还是没想到信浓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的误解。

“还真是因为这个啊……”他喃喃,低下头轻声笑了一下。余光里信浓还盯着他。

“是啊。”药研说。“我的本体和刀灵都不是从现世被召唤到这里的。”

“这个世界上,”他重新看向信浓,“还是折断或锈蚀的刀更多一——”

“不要说了!”信浓打断他,然后忽然张开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把整个人都扑挂在药研身上,头埋在他颈间,“不要说了……”

仿佛良久,药研才从不知所措中找回思绪,拍了拍他的背,见信浓执着地不肯抬头,叹口气回抱住他,轻轻揉着他脑后的头发。

“别哭啊。”

“我没有……”肩上声音闷闷地带着哭腔。

“时政太残忍了,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回去的一天,那样不会更难过吗?”

“不会啊,”药研思索片刻,安慰他说,“如果全都当成多出来的时间,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可是……”信浓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药研感到脖子上的手臂环得更紧了些。

“那我宁愿时间溯行军一直消灭不完……”信浓小声说。

“怎么能这么想,”药研敲了他一下,又放缓了口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

即使有了人类的身体,付丧神的体温依然不太高。药研推了信浓几次,未果,便任他在自己怀中沉默着,看月下的水波,青瓦,和远处泛着亮光的树叶。

“其实,”药研说,“付丧神在灵体消亡之前,去到人间界之外,像是地狱或者天国,也不是不可以在失去本体的情况下维持灵魂。”

“真的吗?”话音刚落信浓就支起手臂抬起头来。

“真的。”

“那就是说……”

“即使离开这里,回到原本的历史进程,某种意义上我并不会死。只不过你想找我的话,就只有去地狱看看了。”药研笑着看他的反应,“很可怕的,还去么?”

“不怕!”信浓擦了一把眼睛,破涕为笑,再一次整个抱住药研,“去!我会去的!”

清凉的月色中,是近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温度,从未如此令人眷念的怀抱。


“起来啦。”

“……”

“很热啊,不热吗?”

“……”

“不吃团子吗?”

“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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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啊……我掉新坑的速度太快了,cp脑误事233。

刀剑乱舞是我关注过的最热的圈了,一度非常开心,可是辗转从挺热门的cp萌到了药信。遂割腿肉。

本来以为很短,然而……而且写到最后觉得其实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不会进展这么快,需要有后续(然而并不一定有)。如果有,那么后续大概就是药研怎么喜欢上一个和理想型“温柔又会照顾人”完全不一样的人(刀);信浓怎么样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药研,又觉得药研不会喜欢自己的情况下,做了很多天然的、让药研无比动摇的事。

太久没写真的够生疏的了,词语到脑子里就是想不起是啥。姑且算复健吧。

“檐上”是觉得屋顶实在是很不错的地方,最早构思的是三山与鹤一期,没想到先写了药信(没办法,爷爷和鹤来得太晚了)。药信分别是我很喜欢的角色,但一直觉得怎么下得去手嗑短刀,太不道德了;结果…嘛姑且当做这俩长得比较成熟吧(都是几百岁的了)。

谢谢乱酱、鲶尾、被被的助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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